我无力挽住你忽如彗星之生命，只能用笔记下你，直到人们记住你，记住一个普通教师的选择。 

五月，本是属于鲜花与色彩的季节，红是红，绿是绿，余香在握，暖波在眸，此时放眼望去，却花非花，雾非雾，五月的天，风雨如晦，雾霭重重，五月的心，伤感而悲情。

一切缘于十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汶川大地震。

     2008年5月12日，2点28分，那一刻，黑暗袭来，地陷天蹋，层层叠叠的石墙楼板，封密了所有的跳跃和呼吸；那一刻，骨与肉断了，血与水分了，疼痛与哭泣，一起涌来，破碎与心酸，一块再现。最难让我忘怀是你——何智霞，当初聚源中学初三（5）班班主任。当时你站在讲台上，从讲台到教室门，仅仅有4米的距离，却是生与死的距离，面对惊恐的学生，你一个个疏散并用稳重口吻大声地说：“有老师在，不要怕。”你的生命被定格在了这一天，当救援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你时，你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，双臂张开，俯卧在七个学生身上，留下人间最美的拥抱。你用天使的宣言，完成了一个教师最后的选择，从躯体穿透灵魂，从黑暗穿越光明，你用伟大的姿势诠释了什么叫师德灵魂。

    虽说我没有直接教授过91级，但对何智霞这一名字，还是熟悉的，1998年与孙自筠教授一起编著那套《七彩鸟》青春丛书时，搜集91级的不少稿子，其中便有何智霞的，文中的一诗句至今记忆犹新：“一度认为花只有放在最显眼地方才能展示自己的美丽，其实只要坚信自己是花，美丽便无处不在。”泰戈尔曾说：“我愿意我是一个更夫，整夜在街上走，提了灯去追逐影子。”是的，人生路上充满了选择，或是主动的，如小鸟与森林、小草与大地；或是被动的，如鲜花与马蹄、河流与船只；或是无法预料的袭击，正如你的室友罗萍所言，对于何智霞而言，作为一般凡人，她不会选择当英雄。她是母亲，她此时肯定选择与女儿在一起，她是女儿，她此刻选择与家人在一起，但作为教师，她此刻只能选择与学生在一起，这是她的职业所在。

教育家言：“捧着一颗心来，不带半根草去。”比起其他职业，教师这个职业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味着在宁静中守望，在淡泊中进取，意味着更多的付出与牺牲、给予与奉献。这不是矫情，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一种自觉。据说你刚分配在县中学的时候，是有些失望，有些委屈的，你也有梦，你也想过更好的条件，努力不成功后，便坦然地接受现实，彻底把聚源中学把当成家，心灵的家。早自习——上课——批阅作业——辅导学生——晚自习——备课，每天像机器一般连轴转动着，在年复一年的单调重复里，没有报怨，没有逃避，相反，是喜悦，是激情，是成就感，你笑盈盈地热爱着真实具体的生活，用真诚温暖的心。你成了优秀老师，优秀班主任，在一次青年教师的演讲会上你说：“教师的职业不仅仅像蜡烛，而应该像泥土，使每一颗种子都能从中汲取丰富的营养而健康成长。”这是你对自身教师生涯的精确总结，更重要的是，总结不是在话语上，而是用自己的行动为教师做了刻骨铭心的注脚：老师，应该不止是一种职业，更是一种大爱，一种精神，一种奉献，一种气节，“即便枯萎也保留丰肌清骨的傲然”。

    而这正是我们作为选择教师职业者应该坚守与传承的。

    师者，是学生心中理想之火，生命之光，给予学生的不仅仅是知识，还有梦想与坚守，还有人生的姿态。

    这是我们选择做教师的精神内核，是我们热爱大学校园的源泉。

    然而不知何时宁静的校园被一阵接一阵的吆喝声打破，一场接一场的各类晚会秀挑战着人们的审美，商家醒目的广告牌抢夺着行人的视线，原本属于畅谈人生的论坛变成演练股票的市场，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利成章，但又让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，当欲望号的列车随着经济的膨胀开进校园时，理想沦陷，情感迷失，精神似乎也失去诉求方向。

    迎面的而来仍是桃面、丹唇、柔膝，或许，校园里光洁如玉的，仅是容颜，那深沉的意志呢，那炙热的理想呢？

把眼光把放远一点，看深一点吧？或许，能从你——何智霞的眼光中找回。

越过千千万万个青春脸孔，于千千万万个身影中，我找到了你，高挑的身段，一袭绿衣，右手抱着教材，左手领着一群孩子，从容坦荡地走在这条路上，目光坚定而自信……隔着那条时空隧道，我无法把你看得更清了：如果一个教师的生命是由人们的怀想来延长的，相信何智霞你会一直活在人们对你的怀想里。

哲人纪伯伦说：“当你解答了生命的一切奥秘，你就可以死亡，因为它不过是生命的另一个奥秘。生和死是勇敢的两种最高贵的表现。”或许，这才是何智霞选择的理由。你和你身下环抱着七名学生的形象将铸成我们校园的一座丰碑，引导着人们一步步走向自己内心的田园。

无数次的启动笔尖，想对你说些什么，不是作为老师，而是作为与何智霞一样职业的人；不仅仅是为了你，而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你一样的或正在接近你的学子们。

    人生的选择对每个学子意味着什么？或许，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答案。“只要坚信自己是花，美丽便无处不在。”或许，这是你想告诉大家的，所以在地震来临时你本能喊出了“有老师在，不要怕。”的天使宣言。

在青春的花园里，就当一朵小花吧，一路走来一路盛开，瓣的红硕，叶的翠绿，把徘徊的身影漂洗成无声的感悟，即使凋谢了，也留下了缕缕幽香。

守住心里的那份纯真，在理想编织的桃花源里，用心里的清泉，滋润着生命中五彩的桑田，用思想的阳光，庇护着灵魂来去自由的鸟儿，质朴，温暖，一尘不染。在凡尘的世界里，可以不当大海，但要有小溪的闯劲，可以不做大树，但要保持小草的活力，可以平凡，但不要被平庸吞噬。

五月的天终于穿越了重重的风雨，带着被雨水冲刷后的轻爽，露出了太阳的笑颜。五月的心，带着一股强烈生长的力量，修复一新。

    在这样季节，在让人动容的五月，挽一束清纯灿烂的阳光，于记忆深处，整理那份内心深深切切的怀想。